全球约有1.84亿人（占世界总人口的2.3%）生活在原籍国之外，这凸显出人口流动的复杂性日益增长，气候变化、冲突、不同的人口结构变化趋势和收入差距等因素将越来越多地推动人口流动。这些因素不仅推动更多的人为寻求更好的机会而移民，而且在未来几十年还会对处于不同发展水平的移民政策带来越来越多的挑战与机遇。
围绕移民政策的争论往往两极分化，颇为激烈。虽然实证研究表明移民对东道国的劳动力市场、企业绩效和健康结果有积极的影响，但公众舆论往往对移民感到担忧和恐惧。
目的国努力权衡接纳移民的利弊，而原籍国面临着人才流失和教育系统成本等挑战。鉴于预计移民将会继续增加，有效的政策制定对于原籍国和目的国都至关重要。
《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和匹配与动机矩阵
在最近的一次政策研究交流中，世界银行经济学家全归仁（Quy-Toan Do）和卡格拉尔·奥兹登（Çağlar Özden）深入探讨了移民问题，重点介绍了《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移民、难民与社会》的主要发现。全归仁和奥兹登本人都是移民，同时也是这一课题的经验丰富的研究者，他们和泽维尔·德维克多（Xavier Devictor）共同负责该报告的编纂。该报告首先承认人口跨境流动本身涉及复杂的政策权衡，同时区分出移民的不同动机因素，以便于更好地针对不同类型的移民制定对策。
为了说明决策过程和政策权衡，全归仁和奥兹登介绍了报告中提出的主要框架——具有创新意义的匹配与动机矩阵（图 1）。该矩阵通过将很多与移民有关的关键问题整合到一个图表中，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工具。该矩阵着眼于两个因素：移民的技能和素质与目的国需求的一致性，以及推动其迁移的动机。全归仁解释说：“从根本上说，这个框架让我们明白，不必将所有的迁移都视为相同的现象。移民的目标不同，这意味着政策权衡是不同的，因此由此产生的政策也需要区别对待。”
图 1：匹配与动机矩阵
注：匹配与动机矩阵表明，不同的移民群体需要不同的政策应对。在这个框架中，每个象限代表一组不同的情况。匹配性是指移民的技能及相关素质满足目的国需求的程度。动机是指移民迁移的原因。资料来源：《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第21页） |查看全尺寸图像
该矩阵结合了关于移民的两种角度。匹配性考虑移民对目的国的贡献是否超过他们带来的成本。例如，当移民的劳动力市场收益超过融合成本时，就会出现强匹配度，而当成本超过收益时，就会出现弱匹配度。同时，矩阵的动机维度考虑目的国是否有义务根据国际法义务收容移民。因有充分理由担心在本国受到伤害或迫害而移民的个人属于难民的范畴，有权获得国际保护。
对于开始就具有强匹配度的移民，报告建议目的国通过为移民提供进入劳动力市场的机会、承认其技能和资格并保护其权利等政策，将着眼点放在实现收益最大化上。当匹配度较弱时，对于陷入困境的移民，将着眼点转向减少移民需求，对于难民，则将着眼点放在确保可持续性上并由国际社会分担成本。通过强调移民动机的多样性以及适用政策方针的范围，该矩阵对于政策制定者应对一系列复杂的决策具有重要的指南意义。总的目标是强调在理想情况下，移民的动机应当是出于选择，而不是出于绝望或必需，目的国的收益应大于相关成本。
日益增长的全球压力要求更新移民研究议程
《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汇总了新的研究成果，推出了一个创新框架，同时也提请大家关注我们现有知识的缺失。大量的研究记录了推动移民的传统因素，比如国与国之间巨大的工资差距，但仍然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三股全球力量将以何种方式塑造21世纪的移民，我们对此依然是一知半解。
第一种不确定性来源于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快速人口结构转变。奥兹登指出：“由于人口状况，我们正处于一个转折点，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目睹许多国家出现人口的和平下降。”随着人口寿命延长和生育率下降，高收入国家正在老龄化。与此同时，墨西哥和印度等中等收入国家正在快速向低生育率转变，先富后老。低收入国家目前在生育率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如果他们拥有全球劳动力市场所需的人力资本，对他们的青年人口将会有很高的需求，否则他们将会陷入困境。中等收入国家的生育率快速下降，可能会从主要作为移民来源国变成目的国（图2）。由于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的劳动年龄人口减少，在未来的几十年，移民将越来越多地受到目的国需求的推动，目的国将不得不争夺人数日益减少的合格工人。
图2：中等收入国家每名女性生育子女数量
注：在过去60年里，中等收入国家每名女性生育子女数量骤降。资料来源：《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第74页）
其次，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在重塑人类迁移模式方面的影响日益增大。截至目前，有证据表明已出现小规模的气候相关跨境移民。然而，一个更大的问题仍然存在：当气候变化开始迫使大量人口跨境迁移时，会发生什么？全球约有40%的人口生活在极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地区，这仍是一个亟需深入探讨的紧迫问题。在未来几十年，气候变化是否会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扩大国际移民规模，取决于全球合作即刻采取和实施气候减缓和适应政策。
第三，冲突和暴力无疑将继续导致大规模的难民流动，最近在乌克兰和中东的冲突就是证明。
使所有这些不确定性进一步复杂化的是，这些人口流动的驱动因素往往是相互紧密关联的。一些国家往往同时面临人口转型、易受气候变化影响、贫困和高度脆弱性的多重挑战（图3）。同时，奥兹登强调指出，“这些人口流动的多重驱动因素是巨大的发展挑战，不可能各个击破。我们看到的棘手的人口流动类型是潜在发展挑战的症状。”
错综复杂的发展挑战凸显出解决移民问题的复杂性，强调有必要采用治根治本的综合办法。此外，减少移民的多重驱动因素需要全球共同努力，表明了国际合作在塑造人类流动的未来方面的关键作用。
图3：四张地图突显出人均GDP、冲突与脆弱性、易受气候变化影响和生育率之间的相关性
来源：《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第80页） |查看全尺寸图像
《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只是理解21世纪移民的第一步
鉴于移民政策越来越重要，而人口结构变化和气候变化的影响尚未可知，摆在我们面前的显然是一项重大的研究议程。虽然《2023年世界发展报告》已经启动了这一探索之旅，但仍有广阔的领域有待覆盖，大量的研究有待完成。在过去的20年里，世界银行发展研究局的研究人员积极致力于研究人类移民问题。例如，在研究成功模式时，哥伦比亚因其难民正规化计划而表现突出。其他研究表明，移民决定不是一项单纯的经济决定，个人面临的“恐惧与眼泪”亦构成移民的障碍，凸显出在国家层面实施政策的同时从个人角度处理问题的重要性。
全归仁表示：“移民是必要的，不仅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而且对所有收入水平的国家来说都是必要的。” 投资更新研究议程，将会有助于移民个人、原籍国和目的国以及国际社会都从中获得最大收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