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对人力资本的破坏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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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 欢迎词！介绍本期主题与专家
01:08 人力资本是什么？为什么如此重要？
03:26 大流行对人生三个关键阶段的影响
08:20 发展中国家受到疫情的哪些特殊影响？对贫困有什么意义？
11:19 各国能做什么以便从长期来说更好地防范未来的危机？
17:24 报告中最吸引您注意的是什么？
19:30 感谢诺伯特分享专业知识！

实录

[00:00] 世行专家: 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根本驱动力，对于已经在尽力维持合理增长水平的国家来说，人力资本水平下降确实是个问题。

主持人: 大家好，欢迎观看专家问答。我是世界银行的斯里马蒂·斯里达尔。在本期专家问答中，我们来谈谈世行的最新报告《崩溃与复苏：新冠肺炎疫情对人力资本的侵蚀及其应对》。各位看到我现在是在一个儿童游乐场，这是因为这个报告关注的是疫情对儿童和25岁以下年轻人的严重影响。现在孩子们也许都已返校，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情况已经恢复正常，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诺伯特·沙迪是世界银行集团的人类发展首席经济学家，也是报告的作者之一。他应邀参加本期的专家问答，让我们先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

[01:08] 主持人: 诺伯特，首先我要感谢您参加今天的专家问答。在如此美好的一天，我们很幸运到一个儿童早期发展中心来讨论您合作撰写的《崩溃与复苏》这个报告。在我们讨论报告的细节之前，我们先谈谈新冠疫情对所谓人力资本的影响。您能先告诉我人力资本是什么？为什么它如此重要吗？

世行专家: 人力资本有些人说是存在于人体之中的财富，我的意思是说它是特性是人所获得的东西，特别是在人生早期阶段获得的东西，使得他们在人生后期具有更大的生产力，这包含很多不同的内容，人所掌握的技能，我的意思是说一方面是他们长期以来所获得的知识，也包括他们的健康状况，使得他们有能力产生更大的生产力，他们的社会情感发展，我们叫做情商，所有这些综合起来就是人们所说的人力资本，在这个意思上，我想说明对人力资本积累方式中尤其重要的三点，在考虑疫情影响时值得铭记于心。第一点人力资本是积累的，积累的方式具有连续性，在生命周期的某个阶段发生的事情是建立在之前发生的事情的基础上的，反过来又影响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因此不能把生命周期中的某一块，比如把生命周期中的两年单独拿出来看这些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去真正了解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第二点是人力资本积累的速度，在人生早期要远远快于人生后期，即他们主要在工作或者最终进入老年时期，所以，这两个特点以及一个事实，即人力资本是多维度的，这个完整的过程使得它不同于其他形式的资本，也使得关注疫情对人生头25年的影响尤其重要，这是人力资本积累速度最快的阶段。

[03:26] 主持人: 诺伯特我们来具体谈谈发展阶段，因为您知道这个报告是对全球数据的综合分析，如您所说，25岁以下的年轻人您指出了人生的三个关键阶段，您能否进一步谈谈疫情对每个阶段的影响？

世行专家: 我们首先研究了大多数国家的学龄前儿童，即5岁以下的儿童，然后我们研究了学龄儿童，他们大多数还没开始考虑就业的时期，然后我们研究了6-14岁的孩子，然后是青少年，15-24岁的个体，这是进入劳动力市场或者决定是否继续深造的时期。首先看看零至5岁的个体，我们所做的是在某种意义上研究3岁以下的幼儿和4-5岁的儿童，因为政府给3岁以下儿童提供的服务是与4-5岁儿童不同的，但是我们揭示出无论年龄大小，免疫接种覆盖率出现了严重下降，粮食不安全状况加剧。在这里年龄区别起作用了，4-5岁儿童很大一部分上了学前班，特别是在中等收入国家，学前班关闭时间过长，这些儿童被关在学校之外，我说这个区别很重要，是因为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学前班或零至3岁幼儿的托育覆盖率很低，所以我们看到这些孩子所需要的关键服务被关闭，或许并不令人惊讶，我们看到儿童发展出现了惊人的下滑。我想举一个有关认知发展的例子，认知发展预示着儿童以后在学校以及劳动力市场的表现，我们在孟加拉为报告收集数据，我们对一组2019年疫情爆发前2岁左右的儿童进行比较，然后我们返回同一批村庄，收集新的一组2022年年龄在24个月左右的儿童的数据，我们发现儿童认知发展出现了惊人的下滑，与普遍的看法截然相反，这些儿童不会自己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幼儿的情况确实非常令人担忧，我认为在政策对话中对这一点强调不够。然后我们转向学龄儿童，我们揭示出在发展中国家约有10亿儿童，不是100万，而是10亿，我们很少谈到10亿人受到某件事情的影响，这是10亿发展中国家的儿童损失了一年以上的学习时间，尽管世界各地的政府努力设置某种形式的远程教学或（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但一般儿童在不上学期间几乎没学到知识。实际上，假如想忘掉他们已经学过的知识。

主持人: 哇

世行专家: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在疫情爆发时10岁的女孩，她学会了加减法，正要学习乘除法，由于学校关闭，远程教学效果不佳，她不仅没学到乘除法，而且还把加减法给忘了，因为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这不是说他们没学到那些知识让我们继续讨论，他们可以下次再学，你不会除法，显然是不能学习更高一级的数学的，这也是一项重要发现。最后，当我们审视年轻人时，我们发现他们的劳动力参与率大幅下降，其他就业质量指标也大幅下降，例如工资，有人可能会说这不是个问题，假如这些通常不会去工作的个体现在去上学，但是我们发现大体上不是这样。如果你想要NEETs（闲散青少年），NEETs就是既没有在就业也没有在接受教育或培训，如果你想要闲散青少年，由于疫情的影响全世界有更多的NEETs，例如在巴基斯坦，我们估计闲散青少年比在没有疫情的情况下增加了160万人。我们还发现在疫情最严重的阶段复苏很不平衡，在有些国家我们看到青年就业出现复苏，在很多国家没有出现复苏。

[08:20] 主持人: 所以疫情的影响显然是深远和全球范围的. 但是您把重点放在发展中国家，请您再谈谈发展中国家受到疫情的哪些特殊影响？对贫困有什么意义？

世行专家: 从经济复苏来说，从整体就业复苏来说，发展中国家的复苏步伐比较慢，有多种原因，包括发达国家有能力增加投资来复苏经济，此外，这些国家的人力资本水平几乎一如既往地低于发达国家，教育年限和儿童在学校学到的知识量显然非常不同。如果看看芬兰和乍得的人力资本水平，即使在没有疫情的情况下也存在根本的差异。

主持人: 当然。

世行专家: 这些国家的人力资本进一步下滑，而这些国家的起点已经很低了，这确实令人警觉。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根本驱动力，对于已经在尽力维持合理增长水平的国家来说，人力资本水平下降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些听起来都很抽象，但是如果下降一个层级到对个人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估计发展中国家人民的人力资本下降，如果不加补救，可能会导致他们的终身收入下降10%至20%，这确实是很严重的，在世行我们把它比作一颗定时炸弹，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解决这个问题需要花一些时间。

主持人: 是的。

世行专家: 随着这些孩子慢慢长大，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组群在2050年将占黄金年龄段劳动力的90%，不仅如此，受影响最大的正是那些一开始就已经是最贫困的群体，父母教育程度低的儿童或年轻人，我们说我们所经历的时代，正如许多人指出的由于各种原因不平等在显著加剧，发达国家和低收入国家都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我们说问题显著加剧，因此这些问题显然引起严重关切，疫情影响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面临的关切，但我认为对于发展中国家尤其严重，他们拥有的资源最少，难以在短期内解决这个问题。

主持人: 我是说一颗定时炸弹的意思，就是行动起来的时候到了。

世行专家: 是的。

[11:19] 主持人: 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等待了。谈到这个问题您已经说明了问题的规模，那么我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能做什么？各国能做什么以便从长期来说更好地防范未来的危机？

世行专家: 我们把政策应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各国应当马上去做的事情，尝试恢复一部分人力资本，另一部分是为防范未来的危机应当立即启动的系统性变革，补救和扭转下降趋势的机会窗口稍纵即逝，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多余，但确实如此。原因是如果孩子们回到学校，还用刚才的例子，他们不理解发生的事情，六个月后他们还是不理解发生的事情，他们不会永远留在学校，我们使得问题永久化了，使问题越来越糟，这些孩子将会辍学，我们指出了重要的一点，然后我会举一些具体的例子，我们过去处在一个人力资本的轨道上，如果你想让它先急剧上升然后再缓慢上升，要想回到一个平行的轨道较慢但平行，就需要大量投资，因为如果我们无所事事默认的模式是什么，如果你想要的不仅如此，他们不可能弥补失去的时间，但他们会进一步掉队，越掉越远，所以，正如我所说具有较低的人力资本水平，但维持人力资本水平在未来不再进一步下降，已经需要政府做出一致努力，要想走上一个能够恢复过去水平的轨道需要做出很大努力，需要政府给予很严肃的政策关注，这意味着每年都需要制定政策，允许个人在学校期间学到比以前更多的知识，在幼儿期间实现比以前更高的儿童发展增长率，这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我们给政府提的一个建议是重新考虑课程设置，很多发展中国家的课程设置已经负担过重，是时候优先考虑，那些如果现在不学会以后就很难学会的技能，那些决定人生长期发展的技能，这个例子的关键是实际上并不需要花很多钱，这是个政治意愿问题，这很重要，我们要去做，这是个实施能力的问题。但另外还有第二套干预措施，并非特定于每个部门，我简单介绍一下背景，做出良好响应的政府，能够在某些情况下扩大现有计划的覆盖面，增加受益人数，或者增加计划的强度，这一点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我举一个例子，很多国家都有现金转移支付计划，可以增加现金转移支付计划支付给受益家庭的金额，保护他们防范冲击，或者扩大覆盖面，覆盖更多这项计划通常覆盖不到的家庭，政府采取的某些应对措施有点效果，他们尽力采取这些措施，但也有一些应对措施，除极少数例外，实际上只影响一个计划，或者在最佳情况下只影响一个部门。所以我们发现，政府应对措施的最大缺失或者最大局限是协调这些不同投资的能力，以及随着获得更多的疫情信息重新思考这些投资的能力。但过去曾面临类似事情的国家，更有能力解决那些协调问题，那些必须要解决的权衡取舍。我给你举两个不同收入水平的例子。

主持人: 好。

世行专家: 一个是西非的例子，西非国家在2014年的埃博拉疫情中受到严重影响，在2014年它们竭尽全力应对疫情，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冲击，它们关闭了学校，发生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我们在疫情中目睹的所有事情在这些国家某种程度上都发生了，结果它们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从而能够更有效地应对疫情，超过那些从未遭遇过此类冲击的同等收入国家，甚至高收入国家。在收入等级的另一端，在芬兰等国，设有一个高层政府部门和专家组成的机构，每个月开一次会，目的是研究如何应对某种全国范围的冲击。

主持人: 哇。

世行专家: 比如全国停电三天，或者出现疫情爆发，他们每个月碰头，在这个基础上向上级政府提出建议。如果想要为下一次大规模冲击做好准备，就需要考虑到这一点，比如应当储备口罩等物资。因此，无论收入水平高低，都有能力从当前的疫情中吸取经验教训，我们都想把疫情抛到脑后而去考虑其他事情，但我认为这样就犯了一个错误，我认为这是一个学习机会，学习在未来如何更好地协调投资，确保我们处于更好的位置应对未来的冲击，不管是气候冲击、战争、饥荒，还是新的疫情爆发。

[17:24] 主持人: 诺伯特，我们讨论了一些相当沉重的话题，我想最后以您个人的感受来收尾。不论我们今天谈了什么对于您个人深入参与了这项研究和报告的撰写，哪些事情真正引起了您的共鸣？哪些事情让您感觉充满希望？

世行专家: 我感受很深的一点是，疫情对人力资本的影响是不分年龄，不分收入，不分国家的。对于资源较少的家庭总是更不利。我想分享一个故事，两年前我和家人在秘鲁北部旅行，我记得目睹了大量委内瑞拉难民像潮水般越过边境进入秘鲁，这些人背井离乡，徒步进入秘鲁北部，徒步穿越沙漠，他们行走在泛美公路上，这条公路上空无一物，他们还带着年幼的孩子，你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不由地想到，这些穷人真的是一无所有，他们被剥夺了这些重要的投资，使他们无法指望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拥有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带来改变的干预措施，我们有教育干预措施，我们有健康干预措施，我们有营养干预措施，有在许多国家屡试不爽的社会保护制度。

主持人: 是的。

世行专家: 这种情况很糟糕，还会继续糟糕下去，重要的是提醒决策者重视这一点，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能做，至少能部分缓解并希望能全部缓解，发展中国家最弱势人群付出的一部分代价。

[19:30] 主持人: 在这点上，我想再次感谢您，参与专家问答讨论《崩溃与复苏》报告，衷心感谢您拨冗参加。

世行专家: 谢谢您。

主持人: 《崩溃与复苏：新冠肺炎疫情对人力资本的侵蚀与应对》现已面世，可从我们的网站下载网址为www.worldbank.org，赶快来下载吧，本期专家问答到此结束，我是斯里马蒂·斯里达尔，下次再见。